如果不会用剑,那就不用好了。强迫自己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不如去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
这几乎是路易本能的做出的决定。
当对面的红衣士兵再次举盾进步的时候,抓住对方露出的一个瞬间的破绽,路易将手中的长剑钉到了对方的脚面上。
尽管红衣士兵足够坚定,在被钉穿脚面后依旧顽强的保持着举盾防护的姿态,也没有发出一声惨呼,但那一瞬间的疼痛还是让他出现了恍惚。
恍惚间,路易已经毫不迟疑的挺身前扑,右手扣住盾牌边缘用力外掀,在剑锋临身之前再次进步,一把攥住了对方握剑的手。
如同传说中的英雄扼住了毒蛇的七寸,路易死死的扼住对方的手腕,之后右手松开盾牌,在对方来得及使用盾牌之前握住了对方的另一只手腕。
冒着被开膛破肚的危险,仗着自己的动作更快,扼住对方双腕后路易毫不迟疑的挺身仰头。
用力摆头向前的同时,路易惊讶的发现自己对面的敌人居然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伴随着一声闷响,两颗脑袋狠狠的撞在一起。
这一下撞得两个人都是昏头昏脑、眼冒金星。但是和戴着头盔的红衣士兵相比,毫无疑问路易的下场更加凄惨。
用力的晃了晃头,路易感到对方在奋力摆动手臂,试图挣脱自己的钳制,连忙又狠狠的捏紧了双手,同时再次仰头:“再来!”
听到这句话,一直沉稳镇定的红衣士兵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惊讶和慌乱。刚刚那一下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冲击,对面前这个根本没有防护的年轻人自然是更大的打击,这也是他试图趁机挣脱的原因。但是,这个年轻人居然不但能继续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双手,而且还准备再来?
不等惊讶慌乱的对手准备好,路易已经毫不客气的猛撞了过去。
伴随着鼻梁骨粉碎的声音,对面的敌人第一次发出了闷哼声。路易完全不管自己这次成功的攻击造成的结果,双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将对方推向墙壁,同时第三次对准对方的脑袋用出了头槌。
紧握双手,咬紧牙关,路易将自己的脑门当作锤子,毫不留情的对准对方的面门狠砸下去,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当他撞到第四下的时候,被撞得七荤八素的红衣士兵猛的停住了脚步——他的后背已经紧紧的抵住了墙壁,退无可退。
然后,路易站稳脚步,绷紧身体,上身后仰,深吸一口气,对准对方那已经满是血污的脸狠狠的撞了过去。
这一下比之前的任何一下都更加凶猛。就如同将铁料放在铁砧上锻打一般,老兵的脑袋靠在石壁上,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么一下。
一声闷哼之后,老兵便软绵绵的贴着墙壁向地面滑了下去。
警惕的看着似乎是已经昏了过去的敌人,路易迟疑了一下,最终只是从对方的手里拿走了那柄剑,并没有取走对方的性命。
仍旧盯着昏过去的老兵,路易小心的后退,然后转身朝着另外一个小战场跑了过去。
尽管他不会用剑,但对手也不是背后长眼睛的怪物,只要他能够和那个女骑士形成两面夹击的姿态,就赢了。
然而那名刽子手只是停止了进攻,稍微后退了一步,将后背靠在了墙壁上,就让路易的计划完全失败了。
轻松的将那柄斩首大剑斜靠在肩膀上,刽子手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对手,似乎丝毫也没有为自己的困境和部下的身死感到担忧,反而轻佻的挑了挑眉:“来啊。”
“他在拖延时间。”
听到露娜开口和自己说话,路易突然觉得之前的辛苦和危险,以及脑门上的伤口和脑子里的眩晕,都值了:“我知道。”
这个回答让露娜再次吃了一惊——他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在底层……”
“他们在底层试图污染圣灵制造怨灵。”如果不是大敌当前而且时间紧迫,路易大概会非常享受对方惊讶的注视,但是现在,他只想抓紧时间行动,而不是交谈。
听到这个回答,露娜在惊疑之余也升起了一丝欣喜——既然这个突然出现的援军知道敌人在做什么,或许他也有办法解决:“你有办法吗?”
想到自己带的圣水对那个被诅咒的圣灵所起到的作用,路易迟疑了一下:“大概……有吧……”
毫无疑问这是另一个希望。因为那个法阵的样子,露娜一眼就看出敌人在做非常邪恶的事情,但是因为对魔法了解不多,露娜即不知道那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也不知道该如何破坏。而现在,这个突然出来的帮手不但知道对方想干什么,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有解决方法。
转眼间,露娜做出了决定:“我在这儿拖住他,你下去解决那个法阵。”
单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似乎是个好办法。但路易还记得他曾经经历过一次的战斗,还记得月亮陨落时那痛彻心扉的感觉:“不,我们一起干掉他,一起下去。”
露娜正想指出对方大局观的缺失,路易已经再次开口:“你从他左边,我从右边,我先上。”
交代完之后,路易便迅速移动位置。他已经想得很清楚,虽然不会用剑,但自己终究也算是个人手,而对面只有一个人、一柄剑。只要自己能够封住对方的斩首剑,哪怕只是一个瞬间,就可以为露娜争取到杀敌的机会。
而露娜的剑术,他见过,也信得过。
这样的安排让刽子手冷笑一声。面对迅速交换位置的两个敌人,刽子手站直身体,神色肃穆,高高的举起了斩首剑。
看到这个姿势,正在按照路易的吩咐和路易交换位置的女骑士脸色大变。
完全没有学过剑术的路易当然看不出这个空门大露的姿势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露娜却清楚得很,这个姿势,正是被称为“断头台”剑技的起手式。
这一剑技是双手剑或者长柄斧的特有剑技,做法是将自己全部的力量和精神都凝聚在一击之中,简单,但非常有效——在战阵上,那些不知好歹冲击剑阵的人,会在大剑落下的瞬间被从头到脚劈成两半,绝难幸免。
摆出这样的姿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神秘援军的计划被完全的看穿了。
利用较弱的人率先突进并封锁敌人的武器,然后让第二个人完成杀敌的任务。这样的计划固然好,成功却完全建立在第一个人的行动上,如果他不能成功的锁住敌人的行动,那这个计划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而摆出断头台起手式,也正是出于这个目的——威慑敌人,使敌人不敢贸然前冲。
让露娜大惊失色的,也正是这一点。如果这个神秘的帮手根本没有接受过剑术训练,那么他很可能根本看不懂这个姿势的危险性……
“别去!”仓促间,露娜只来得及喊了一声。
但路易已经毫不迟疑的前冲,同时将手中的剑斜着举过头顶,空着的左手托住了剑脊,迎向了刽子手手中的斩首剑。
死亡降临的时候,路易只来得及睁大眼睛。
沉重的斩首剑如闪电般落下。同为钢铁锻造的长剑如同枯草杆般在雪亮的剑锋面前破碎,甚至没能延迟哪怕一个瞬间。下一刻,扑面而来的剑锋已经切开了头顶本已破碎的皮肤。
寒意透脑。
又要死了。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再来一次了。
据说临死前的那一瞬间过得非常慢,这是真的。
据说临死前人可以回想起自己的一生,这是假的。
至少现在,路易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冰冷的剑锋在自己的脑袋顶上,以几乎完全不存在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压下来,却并没有回想起自己的一生。
路易浑身僵硬的看着即将夺走自己性命的武器,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直到一个仙乐圣歌般的声音从他身边响起:“你在那儿发什么呆啊?”
这样的呼唤将路易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下一刻,几乎要夺走他性命的斩首剑也被抬了起来。
刽子手表情僵硬,带着一脸的不相信,重重的倒在地上——直到这时,路易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活了下来。
“回过神来就帮把手,战斗还没结束呢。”
回过神来的路易眨了眨眼,之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是怎么做到的?就算你及时杀死了他,剑也不会停下来啊?”
没好气的瞪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援军一眼,露娜抬起右臂,将凹陷了一块的护臂铠给对方看:“斩首剑靠近握柄的地方是不开锋的,可以挡一下——不过,我的右手暂时没法用了,接下来……”
她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的右臂!
刹那间,路易觉得自己被巨大的能量所充满,之前的伤痛疲惫和紧张也消失无踪。
挺直胸膛,对着女骑士用力的点头,恋爱中的青年露出一个信心十足的笑容:“放心,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女骑士顿时越发的担忧起来。